挑战沟通魔咒的聋人教授:向往聋人和听人无障碍沟通
郑璇在为研究生教手语。
对郑璇来说,世界格外安静:没有泉的叮咚,没有松的吟唱,没有热恋青年在夕阳下的喃喃细语。
除非,在她右耳旁发生一起爆炸,或者,全力在她左耳旁按汽车的高音喇叭,才足以让她的鼓膜感受到丝毫震动。
幸运的是,佩戴最先进、最昂贵的助听器,在安静的环境下,她能捕捉到大多数美妙的声响。即便如此,她看得见“风不鸣条花著露”,却听不见“一湖春月万蛙声”……
这点幸运,加上父母在她身上倾注的全部的爱与责任,连同从不服输的韧劲儿,让她打破了聋人被施加的“沟通魔咒”,成为中国自主培养的聋人博士,也是全球华人中第一位语言学专业的聋人博士。
在这个星球上,同时精通汉语、英语、中国手语、美国手语的人凤毛麟角,而她就是其中之一。
即便是听人,38岁成为教授也殊为不易,但聋人郑璇做到了。北京残奥会火炬手、全国自强模范、重庆市优秀共产党员……这些荣誉让她成为聋人圈子中的“网红”。
铺天盖地的报道,让她被公众神化为“康复明星”,但身处特殊教育圈的她却深知,自己的成功背后有太多因素,难以简单复制。
“会说话当然好,能念硕士博士当然好。但最重要的是,聋人需要有尊严地、快乐地活着。”她说,“如果说成功是终点,那么,通向成功的道路有千千万万条。并不是只有我才算‘成功’。”
和听人相比,聋人的世界充满更多艰辛。在辅助技术尚无法解决他们全部需求的当下,聋人内部还存在着“口语者”和“手语者”的鸿沟。“但无论哪个群体,他们的眼睛都是明亮的,他们能用心感受蕴含在细节中的友善、爱与关怀。”她说,“我希望成为听人和聋人的桥梁,以及聋人内部的‘口语者’和‘手语者’的桥梁。”
“我期盼着一个没有偏见、没有歧视的世界,它可以没有声音,但有温暖。我期望向大家证明,除了听,我们聋人是真的什么都能做。”
这是她获评“全国最美教师”后,在央视舞台上的感言。
郑璇的听力是在两岁半时被剥夺的。因过量使用了一种叫卡那霉素的抗生素,她的双耳听力损失程度分别为100分贝和120分贝,一个所有医生看了都会摇头的数字。
万幸的是,她有不服输的父母。他们学历普通,却有异乎寻常的坚持,“一定要让璇璇像别的孩子一样!”
他们在没有任何专业人士指导的情况下,开始家庭口语康复训练。他们紧紧抓住郑璇仅有的一点儿高频残余听力,最大限度地保存和开发她的听说技能。
“父母从a、o、e开始教我说话发音,天天练习,从不间断。”她回忆说:“大人总是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大声喊,吐出的气流喷到脸上,让我感觉非常不舒服。有时候我就故意声音忽大忽小,和他们对着干……”
爱改变了一切。她的父母从不外出喝酒、逛街、打麻将,社交也减至最低,坚持陪伴她的每一步成长。郑璇一进入小学就被要求写日记,父亲夜夜批改,10年不辍。
她甚至在6岁就看完了《西游记》的原著,三年级就开始发表作文,在网络文学风行的年代,她的电子书登上了“榕树下”网站的首页。
就这样,她有一颗柔软的心,一张能表达情感的嘴,一支能记录喜怒哀乐的笔……
对聋人来说,一生中真正的对手,是孤独。能在多大程度上实现与孤独和解,决定了聋人的幸福指数。
在普通学校念书,让郑璇拥有了同龄听人的学业水平,却留下许多伤心的记忆。“我和他们不一样”的感觉让她无比沮丧。
更多的时光片段强化了这种沮丧感:她因为听不清老师的话,曾被幼儿园劝退;初中时,她是调皮男生固定的欺负对象;高中期间,她被同学们认为反应迟缓沟通不畅,一学期换过3次同桌;念大学时,知名教授在阶梯教室讲课,几百人听得津津有味,只有她不知所云……
但郑璇没有沉沦,她寻找机会,调整心态,极力适应这个并不友好的环境。
高中班主任陶筱琳深得郑璇的喜欢和信任,她的很多心里话都会和陶老师说,甚至连日记本也主动给她看。有一次,老师在评语中写道:你就像一朵纯白的花,正在慢慢舒展开每一片花瓣。诗意的文字让年轻的郑璇备受鼓舞。
类似的更多温暖给了她力量。在与“一生之敌”的对峙中,她赢了:她考上了武汉大学国家人文科学实验班,高考语文150分的总分得了130分,大二时在放弃听力测试的情况下顺利通过英语四、六级考试。
她被保送到武汉大学汉语言文字学专业读研究生,在此期间,她发现语言沟通问题是聋人所有障碍的源头。“直觉告诉我,手语是一个更让我觉得自如和亲切的世界,我想要去寻找我的同类人”。
当时,复旦大学龚群虎是中国唯一一名研究手语的语言学家,也是把西方的手语语言学理论介绍到中国的第一人。经过一年多的准备,2005年,郑璇考博成功,进入复旦,成为龚教授的学生,攻读手语语言学方向。
在这里,她获得了学校最高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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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编辑:孙子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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